那大概是我僵硬得最严zhòng的一次了吧,我看到有一个出尘的女子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子是那个好看公子的娘亲吗?可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年轻?
我娘见到这位女子之后,红着眼眶上前行礼,口里喊着“夫人”,这就是娘说的夫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萧夫人,那种惊艳往后许多年都能记得起来,她说话十分温柔,跟娘亲在屋子里哭了一阵子之后,就将娘亲给逗笑了。
我娘是家里最严sù的一个啊!夫人可真能干!
听娘说了来意,萧夫人将我拉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许久才缓缓笑了,眉眼跟那个好看的公子一模一样。
夫人问了我一些关于药材的问题,又问了我一些病症,这些我熟啊,张口说得头头是道,夫人一直看着我微笑,像是在鼓励一般,我觉得,我回答得比在家里回答爹问的时候流利多了。
谁让爹说这些的时候从来没笑过?
“真是个好孩子,关键是对这些感兴趣,跟子骞说我同意了,是个好苗子。”
夫人大概就说了这么一句关于我们这趟的主要目的吧,接下来就开始呱唧呱唧跟娘聊起了别的事情。
娘一直柔顺地听着,不时地回答几句,脸上似乎也年轻了许多,这真好,我想,可是我听不懂,于是我便自动自发地出去了,夫人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玩到一起去。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简直太正确了,除了那个小姑娘,还有好看的公子,他也在呢。
我跟人混熟的能力让爹都惊讶过,完全行云流水不动声色,他们兄妹很快就接受让我一块儿加入将一只鸡裹上泥巴埋到地底下烤火的游戏。
结果,我被我娘狠狠地训了一顿,夫人也是极其无语,可大概也不愿意多加责罚,只是将他们兄妹晚上的晚饭换成了这只泥巴抠都抠不下来还没有开膛破肚死状极其惨烈的鸡,呕……
我和娘是客人,自然没有这么高级的待遇,于是我仗着客人的特权,忽然想要吃馒头这种方便携带的东西,然后连同切好的火烧、酱肉一起,偷偷找过去跟可怜兮兮还在跟泥巴鸡奋斗的兄妹们分享。
“不对啊,我明明瞧见珊瑚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她做出来无比美味,我们的就只能散发着这种味道……”
我们三人一边啃着软软的馒头,一边吃着滋味浓郁的酱肉火烧,围着寿终正寝的泥巴鸡继续研究,小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从白鹤镇离开之后,我时常会回想起那段日子,比我在京城里孤军奋战的淘气要有意思多了。
回到京城,我改了姓,叫做柳宜春,还算挺好听的,然后正式拜在爹的门下成为了柳氏医术的传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时刻争取能够提出连爹都无法解释的难题,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去白鹤镇请教夫人去了。
夫人可是爹的师父呢,爹不会的可不就要去问夫人才好?再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尝过他们口中美味的泥巴鸡,那东西如何能够美味得起来?
夫人知道我改了姓之后,莫名的抬起头看向屋顶,等低下来以后,眼圈一周都是通红的。
夫人的相公在我待在白鹤镇的时候带着夫人和我去了一个地方,夫人似乎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可等她看到之后,我那是唯一一次见到夫人哭成一个泪人儿,可依然好看。
那是一座坟墓,后来我知道是夫人的师父的,我应该叫做祖师爷。
夫人哭过之后,让我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头。
“你现在算正式成为柳家的人了,往后希望你能够将柳氏医术发扬光大。”夫人跟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sù,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希望做爹那样厉害的大夫,我也希望能像夫人这般超凡脱俗,这个“柳氏”,定然寄托着夫人的期望。
“那夫人,我能够经常来叨扰您吗?有好些病症,爹说得不是太清楚呢。”
“可以。”
我抿着嘴唇笑了,却没看到夫人略显担心的表情……
若干年后我才明白,夫人的担心是正确的,我以为我的小心思没有人发觉,却没想到,只是该想让他发觉的人没发觉罢了。
夫人说得很对,女孩子,若是世界里只剩下如何才能找一个好婆家,是很可怜的事情,我除了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还能拥有他们兄妹的友谊,还能拥有一手出众的医术,让我这个弱质女流到哪里都能受人尊敬,被称一声“医圣”。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