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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级士官

云南深秋,连续半个月的雨在黎明时分停了。漆黑的夜空亮起一道闪电,像是有卫星开着闪光灯在航拍地球。接着一声惊雷,劈开了夜,夜渐渐变成蓝色,天若隐若现;劈碎了云,云摇摇欲坠,坠向山腰。

盘山公路像一条黑色巨蟒,一辆通体黑色的中型客车由北向南疾驰。车被改装过,以至于看上去如同一坨移动的废铁。车厢里一共十个人,半坐半躺。领队的叫丁卓,武警云南边防部队的一名副支队长。按说这个级别的警官已经很少直接参与行动了,但这回例外。

惊雷滚过,顶灯亮起,丁卓打破了车厢里的黑暗,他抬手看看表,用定位设备确定位置,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慢”,掏出哨子在狭长的封闭空间里连吹了三次紧急集合哨。

九个士兵有阵手忙脚乱的摸索,还以为是紧急集合训练。只有一个二级士官不为所动,他早就冷眼看着这整套“恶作剧”。

这个人叫黎耀祖。

黎耀祖进入特勤大队时,丁卓还是特勤大队的副大队长,黎耀祖八年兵龄里有五年是丁卓的下属。这让他们在行动中默契十足,但关系太熟是有副作用的,只要脱下命令的外衣,丁卓很难有什么官威。

紧急集合哨吹完,黎耀祖懒洋洋地回应:“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起这么高的调不嫌难受啊”

当黎耀祖发现丁卓没搭理他,反而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时,仅靠条件反射就知道事情不妙:“哥、爷,我错了。”

“这是执行任务,别以为自己是个马上要走人的老兵就满嘴放炮,什么哥啊爷啊的,爹妈都不行,我是你副支队长。”丁卓放下硬得像砖头一样的压缩饼干。

黎耀祖立刻收起油腔滑调,严肃应道:“是”

考虑到在场的新兵首次执行任务,气氛不能过于紧张,丁卓收起严肃的表情,慢吞吞地说:“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退役呢,一不小心我们就只能永远怀念你了,你还美得不行。”

说完,丁卓用眼睛挨个儿巡视了另外般部队算是老兵了,但在这里,士官以下都算新兵。我调去支队以后,这是第一次带兵出来。抓几个没带武器的毒贩,也是给你们适应的过程。”

新兵们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眨眼,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对。丁卓拿出鸟瞰图,图上标有两栋建筑,东侧是白色二层楼房,西侧20米处是两间瓦房,房前铺有一条砂石路,屋后是一条朝西延伸到山脚的小路。铺平地图,丁卓招手让士兵们聚拢,打开照明电筒指着图:“可靠情报,目标三人,带五千克海洛因,从境外新庙市运到四川攀枝花。但遇上了这场大雨,他们只能暂时在这里落脚。楼房代号白纸房,瓦房代号红纸房,旁边有一个小村子。咱们动作要快,在尽量不扰民的情况下把人和货带走。”

在得到下属的眼神确认后,丁卓继续部署:“白纸房是他们的哨所,有一个人放哨,货在红纸房,两个人看守。凌晨6点换班,今天的日出时间是7点23分,我们在7点03分开始行动。行动开始时,白纸房放哨的人叫武进,代号矮人;红纸房里有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叫陈汉生,代号蓝衣,最后一个人穿黑色外套,身材较高,姓名不详,绰号蒯哥蒯这个字在当地是四肢发达的意思,代号巨人。”

丁卓再一次停下来盯着黎耀祖:“索命鬼,你明白了吗”

黎耀祖把目光从图上收回来,正色道:“明白这次带的什么货”

“海洛因。”

“纯度怎么样”

“鹰箭旗的稀货,三九。不多见了。”

黎耀祖一脸狐疑:“你这情报工作快做到人家被窝里去了,以前可没见过这么精确的情报。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是分内事,但你不能瞒着我们,你了解我的,真咬上了你可别怪我手黑。”

丁卓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但似乎没打算做出变更:“分三组行动。一组由我和两名上等兵组成,负责白纸房的哨兵,矮人目标。二组由黎耀祖和四个上等兵组成,负责红纸房。剩下两人带着404老师作为机动组,随时准备支援。两名驾驶员掉转车头,做好撤退准备。”

黎耀祖:“那我是二组组长呗”

丁卓点点头:“你不但是二组组长,还是破门手、抓捕手。还有,你是本次行动副指挥,我一旦失去指挥能力,这里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黎耀祖:“怎么又是我干这种送命活儿我还有两个月就卷铺盖走人了。”

丁卓眉头微皱:“二级士官,你彪悍的军旅生涯一共送走了七八届老兵,发挥余热这个词总该不陌生吧轮到自己就提前熄火了”说到这儿,丁卓指着那几个上等兵,加强了语气,“你真忍心让你这帮小兄弟提着头进去给你探路”

黎耀祖还想抵抗:“不是还有404老师吗”

丁卓:“那是从黑龙江警犬基地刚领回来的宝贝,全市只有三只,是无比尊贵的客人,都要照顾好了。再说了,要是你一不小心没留住你那一缕忠魂,你这帮兄弟谁都能捡起你的枪顶上去。404老师要是没了,在座各位谁有它的搜索能力”

黎耀祖还想顶嘴,但赢了一只警犬也并不光荣,何况跟“404老师”比嗅觉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好恨恨地说:“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克星”

丁卓拉回正题:“行了,谁愿意做你的克星谁做去,我不喜欢踩狗屎。听好,从发起进攻到结束战斗,五分钟。速战速决,别拖,下午我还要去堵一车氯化铵,没时间听你在这儿贫嘴。”

新兵:“报告。”

丁卓:“说。”

“氯化铵是制毒配剂吗”

黎耀祖见缝插针:“一看就是上课时间睡觉了。知道鸦片做成海洛因至少要几步吗”

新兵摇了摇头。黎耀祖说:“至少分三步,第一步,把冰箱打开”

不等他说完,丁卓抄起手边的压缩饼干就要砸过去,见他作势要躲才收住手:“回去之后你给我抄写十遍入伍誓词,别一张嘴就满脸跑眉毛。”黎耀祖老老实实地说道:“第一步,把鸦片液化;第二步,用氯化铵在鸦片液的基础上做出黄枇,就是95纯度的吗啡,做出黄枇就可以拿出去卖了。如果要做出三九就是999纯度的海洛因,还要经过第三步提纯。回去多看看资料,不然明年有新兵补进来,你们拿什么教人家”

接下来丁卓都没拿正眼瞧过黎耀祖,只对着新兵说:“你们别被他唬住了,他当新兵的时候,在沙滩上训练散打,训练结束后列纵队回基地,这位大仙是排头兵,我就一晃神的工夫,少喊了一句右转弯,他直接就走进了怒江里,水都没腰了,他还是齐步走的标准动作。幸亏第二名停下来提醒我,不然就出训练事故了。”

黎耀祖嘴上不吃亏:“你是不是就看上这点才带我来特勤大队的这叫军人意识,军令如山。”

丁卓摇了摇头:“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即使你们副支队长也不例外。”不等黎耀祖反应过来,丁卓接着说,“我想起来了,新兵的时候你跟那个文书抬杠,咬死了不信生石灰能制鸦片液。人家好歹是个少尉,被你逼得哭着跑来找我。你那时候不一定比得上现在这些新兵兄弟。”

“我不喜欢研究货,一坨一坨的,你不动它就不会跑,有什么意思我喜欢抓人,人是活的,抓起来带劲。”

丁卓清楚黎耀祖重人轻货的毛病,但他也说不清这是优点还是缺点,被黎耀祖咬住的嫌疑人,无论是谁,几乎没人能成功逃脱;但同样因为黎耀祖的固执,有时会导致证据灭失,给案件侦破增加难度。眼前的老兵积习难改,不能让他带偏新兵。

“八年时间都改不掉你的臭毛病,还在这儿显摆。咱们是缉毒,不是缉人。你给我听好,这次不但要抓人,货也绝不能弄丢”丁卓特意提醒,除了担心黎耀祖的老毛病发作外,还有点儿私心。黎耀祖的第三个服役期马上就要结束,留他下来进入第四个服役期是十分困难的,三级士官的名额极其有限。如果这次的五公斤海洛因能顺利拿下,那丁卓就更有把握留下黎耀祖。

车从盘山公路上开下来,打山脚驶上大桥,桥横跨怒江。和夏天相比,现在的怒江即使在雨后也收窄了一大半。十个人对表、试麦,确认之后,车在对面山腰上的灌木丛后停住。

丁卓取下遮光板,抬起望远镜。目标建筑大约距此300米,红纸房的红瓦在墨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有些泛黑。哨兵在白纸房楼顶站着,双手搭在楼顶边缘的矮墙上,正对着怒江发呆。丁卓只能看到哨兵的背影,哨兵背着一支叫不上名字的步枪,可以确定那枪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军队,很可能是黑市上的杂牌货。

根据之前的情报,目标三人是没有枪的,现在突然出现火器,原本明朗的形势变得不能确定了。放下望远镜,丁卓吩咐驾驶室里的通信员:“通知支队,对方有武器,至少需要一个全副武装的班支援,就近派人,越快越好,不能超过两小时。”

黎耀祖抢过望远镜:“三个持枪的毒贩,这点儿火力配置,真打起来没有难度,五分钟收拾他们绰绰有余了。”

“不都是你这样的老油条,现在不能让八位新兵参与这样的交火。”

“那太好了,就咱俩去。白纸房上的哨兵是你的,红纸房里的两个是我的,关门打狗虽然没有放出来打过瘾,但谁让咱们情报工作出问题了呢”黎耀祖边说边看向丁卓。

“红纸房里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关门打狗,万一情报错了里面只是普通居民,到时候你百死莫赎。”

“原来丁副支队长的情报也会错啊”

见丁卓没吱声,黎耀祖不依不饶:“解决他们三个,我们俩够了,其他这八个人在旁边观战,放眼望去,全国全军恐怕都没有比这更生动的课堂。我去红纸房,先确定他们有没有武器,他们敢开火我就往里丢手榴弹,一个都跑不掉,我把他们炸成烤猪。”

“净出馊主意,那五公斤三九要是给炸没了,证据也就没了。行动的时候你注意点儿,货看好了,千万别让他们把货扔进怒江”

“行行行,货我给你留意着。”

“除非自卫,否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必须是无声射击。”

四下寂静,丁卓的眼睛不离望远镜。黎耀祖忽然觉得丁卓看哨兵的眼神不对劲,绷紧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种毛孔间的微小互动组成的变化,只有黎耀祖这种在他身边多年的人才能察觉到。

黎耀祖深深地叹了口气:“机关真是磨人啊,普洱喝着、软珍抽着、报纸看着、二郎腿跷着,这种日子把咱们身经百战的丁副磨成了连望远镜都举不稳的人。这要是三年前,下面那三个浑蛋已经被装进裹尸袋了。”

虽然眼睛不离望远镜,但丁卓还是教训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去跟新兵弟兄们说说这种猥琐战中什么叫第一枪死、第二枪活、第三枪跑、第四枪倒,这些经验在训练场上是学不来的,真打起来又没时间教,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黎耀祖对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新兵已经自觉靠拢在他身边。他指了指白纸房说:“那栋楼看到没我有句祖传顺口溜,是解放战争时传下来的,叫高楼前面别卧倒,卧倒之后跑不了,明白啥意思不”

这些道理新兵们一点就透。听到这句顺口溜,丁卓忍不住想起多年前这支部队刚成立时,班长传授这句话的情景。丁卓不忘回头朝黎耀祖泼冷水:“对方扔手榴弹除外啊。”

黎耀祖补充:“那你就扔颗烟幕弹在自己脚下。”

这边聊得正欢,副驾驶位置上的通信员转过身来,说:“丁副,支队回复说中间发生了泥石流,只能徒步开进。”

“哪儿发生了泥石流”丁卓敲了敲车身。

“疏密山。”

“疏密山到这儿60多公里,赶过去最快也要五六个小时,算上体能消耗就算赶到也只能算非战斗减员。”丁卓看了一眼黎耀祖。

黎耀祖抓住机会嘲讽道:“丁副,要不呼叫空中支援”

这个讽刺并没有激怒丁卓,他看上去反而更冷静,现在他没闲心收拾这个刺儿头:“让那两个班回去吃早饭吧。”

驾驶员把头缩了回去,丁卓补上一句:“客气点儿。”

确定没有援兵,丁卓再次看了眼望远镜,对黎耀祖说:“原计划作废,我看真要如你所愿了。”

黎耀祖也收起之前的油腔滑调,一脸正色:“这儿的布防很业余,只要白纸房没有计划外的火力支援,即使我这么谦虚的人,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再不动手太阳真要露头了。”黎耀祖越往后说,每一个字都越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蹦出一个字还要跺上一脚,企图加强感染力。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丁卓下定决心:“我带一组先接近白纸房,二组除黎耀祖之外,其他人在红纸房外埋伏。等我完全控制哨兵之后,听黎耀祖命令,等红纸房的人逃出来再抓人,不许任何人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冒险进入红纸房若我阵亡,行动由黎耀祖指挥。都明白了吗”

黎耀祖有些顾虑:“你还真亲自上啊这么多人呢,你坐镇指挥,这几个人用不着你亲自下场。”

丁卓不容置疑:“别废话了,我要亲自上。”除黎耀祖之外的所有人小声回应:“明白。”黎耀祖突然想起什么:“刚才的命令我没听清,二组除我之外是什么意思”

丁卓:“本来不想用狙击手,但情况有变,咱们要保证即使发生意外,主动权依然在咱们手上。但没有观察手,就你一个人,你以观察为主,同时指挥二组。你的狙击位置在10点钟方向30米外的石头后面,记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黎耀祖兴奋得直搓手:“太好了,我爸爸在盒子里都快上锈了。”

丁卓:“我记得你家是少数民族,不强制火葬啊。盒子里那是88狙,你能不能有点儿老兵的样子”

黎耀祖还想回嘴,被丁卓的眼神逼了回去,丁卓接着说:“你听好,我现在去抓白纸房的矮人目标。这个人是梁氏制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他脑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比这次的货还重要,这人绝对不能死,明白了吗”

黎耀祖面部表情严肃起来道:“明白。”说完,带着88狙潜入丁卓指定的狙击位置。

丁卓说:“一组二组,跟我来。”

丁卓带着两个人借着树木的隐蔽,爬过灌木丛,根据黎耀祖“屈身前进”“高姿侧身匍匐”“低姿匍匐”等指示爬过湿漉漉的草丛。

很快,丁卓绕过红纸房,到达白纸房后门墙根外四五米的草丛处。

黎耀祖在望远镜里焦急地观察,丁卓带着两组人向目标点进发,到第一目标点之后,二组潜伏。丁卓在白纸房的后门外用手轻轻试了试,推不动,又退到白纸房后面的草丛处,从黎耀祖的望远镜里消失。平心而论,黎耀祖并不认可丁卓选定的狙击位置。黎耀祖根据自己的习惯,往西移动了大约30米,这个角度在接敌时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弹道洁净,没有射击死角。

刚调整完,黎耀祖的耳机里传来丁卓的声音:“索命鬼,白纸房门被反锁,破门风险大。楼顶避雷带满足下钩条件,我现在准备攀墙。你必须锁死红纸房,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跑,同时还要确保你战友的安全。收到请回复。”

“收到,锁死红纸房,保证战友安全。完毕。”黎耀祖从听到索命鬼这三个字起,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名字似乎代表另一个难以言喻的身份,一旦进入这个身份,他便从一个嬉笑打闹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军人。最开始他不信杀气这种东西,只当是怯懦者的借口。直到五年前的轮值,轮到他喂猪的时候,他刚把猪食倒进猪槽,猪们就冲过来挤在一起抢食,这时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喊:“索命鬼、索命鬼,立即到内勤领武器,三分钟后全副武装到车库门前集合。”那一瞬间,人和猪都变了,抢食的猪突然停下,它们和索命鬼对视了一秒钟,然后连滚带爬地倒退到猪圈一角挤成一团,惊声尖叫。从那时候起,他才相信猪能感觉到的杀气真的存在。

与此同时,丁卓取出抛投器,黎耀祖也据枪进入射击准备状态。黎耀祖将准星对准红纸房的后窗,因为他判断二组很可能在那里接敌。此刻时间的流逝在索命鬼心里变得异常缓慢。只要将瞄准镜抬高一厘米就可以看到丁卓的情况,哪怕只看一眼,也能更安心一些。他很想这么做,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数不清的交火经验告诉他,哪怕01秒的时间,也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

黎耀祖凝神静气,盯牢瞄准镜里的一小块区域,他能看到半个红纸房,也能看到潜伏在草丛中的战友呼吸时背部的起伏。瞄准镜左上方有一棵直径约两三厘米的小树,但入镜的只有树根部分,当那30厘米左右的树根异常摆动的时候虽然摆动幅度很小,但依然被黎耀祖捕捉到了。他几乎出于本能地抬起枪口,这个过程中他第一个闪念是埋伏的新兵碰到了小树,但当枪口抬起,他又否决了这个推测,因为那个位置不应该有人埋伏。他来不及做出新的推测,因为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原定由丁卓抓捕的“矮人”目标武进这说明丁卓失手了。“矮人”目标正拼命地朝白纸房的后山跑去,身上的枪也不见了。

“矮人”目标被锁定在瞄准镜里,考虑到这个人是梁氏制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黎耀祖只能使他丧失行动能力,原则上伤害越小越好。黎耀祖瞄准了武进的左腿,确切地说是左大腿中端后侧,这个位置中枪的话,最多伤及左腿下肢骨,股动脉有大收肌保护,子弹穿过股二头肌和半腱肌,会伤及半膜肌,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狙击步枪的扳机和食指接触,食指缓慢而均匀地把压力传递到扳机上,十字准星紧随着奔跑的“矮人”目标。就在预计击发前,“矮人”目标身体稍作停滞,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看他的同伙。由于移动的惯性,黎耀祖的瞄准镜扫在了目标的脸上,通过瞄准镜能清楚地看到目标的眼神那眼神绝不是一个逃亡者该有的眼神。黎耀祖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停了下来,而这稍一顿的工夫,“矮人”目标纵身一跳,似乎进入了低洼地带,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矮人”目标从出现到消失,一共不超过五秒。紧接着红纸房的后窗跳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穿蓝色夹克,左手按住窗台,纵身来了一个类似托马斯旋转的潇洒出窗,只不过在他还没落地的时候,黎耀祖就看清他右手里攥着一支手枪。

由于心里挂念着刚才消失的“矮人”目标,黎耀祖没有给“蓝衣”目标任何机会,“蓝衣”目标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跃出窗台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就是他今生最后一次完整地站在地球上。几乎在落地的同时,黎耀祖的子弹也到了。刚才对“矮人”目标的射击预想完美地实施在了“蓝衣”目标身上。

一枪打完,黎耀祖看到“蓝衣”目标腿部中枪倒地,但枪还握在手里,黎耀祖再次扣动扳机,直接把他右手里的枪打飞了。紧接着“巨人”目标也跳出窗口,身上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应该就是这次他们带的货。由于他没有武器,黎耀祖这次没有急着开枪。“巨人”目标落地之后也顾不上选择方向,只管往前冲。

这时丁卓从白纸房下来,恰好看到“巨人”目标逃窜,立即带人追了上去。黎耀祖在通话器里喊:“二组所有成员协助抓捕巨人目标,蓝衣目标中枪,已被远程缴械,机动组带着404老师去控制他。”话毕,通话器里接连传来两声:“明白。”“巨人”目标被丁卓咬住,应当是跑不掉的。“蓝衣”目标腿部受伤,由着他跑又能跑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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