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留再次眨了眨眼睛,自己躺了回去,可是她睡不着,于是仔细思考柳之絮说的话。他在威胁她,对,是在威胁,可是威胁的目的是让她活着。说实话,她自觉自己并不是穷途陌路,也不是亡命之徒,有什么好寻死的,柳之絮为什么认定她在寻死呢她只是不小心划破了一下手腕而已,不至于会死。虽然如此,但溪留这次却想得有些多,她还想到,问花这孩子说过说过,他喜欢她呀。所以,他还在喜欢她吗难道喜欢、就是害怕一个人死掉吗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到底是像她母亲那样,想要毁掉一切还是像柳之絮这样,害怕一个人死掉呢溪留想,他们应该都是害怕失去吧。想到这里,溪留不免又多想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思考太多,也许是因为今天昏睡太久,溪留躺了很久很久,脑子还一直清醒着。
深夜,溪留听到门外有动静,于是闭眼装睡。
柳之絮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在床头站了一会,见溪留许久不动,才小心掀开被子,躺下了。
溪留心里一紧,想将他推开,但手脚不便,略微顺了一会气息,思考了一会,想到她原就是装睡,就决定还是不要让柳之絮知道自己装睡的好,如此,有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有人十分煎熬,一夜思索,直到天慢慢亮了,才昏沉睡去。
一夜里,溪留想了很多,想起小时候,她不姓溪,而是姓谢,因为生在春日,名叫春风。谢便是那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谢“。她家远不如谢安府上那般繁盛,但在京城,也还算景气。祖父在户部当差,父亲是令人羡慕的金吾卫,外祖林氏也是京中体面人物。小时,她很受两家人疼爱,是活在蜜罐里的孩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更不用周旋于形色各异的人群中。她若是不喜欢谁,那便可不用理会。祖母常说:“我们家小春风呀,只要安安稳稳的长大,之后再寻个喜欢的人嫁了,开开心心、顺顺遂遂,这样便好啦。不需要做什么厉害的人物,也不需要十分刻苦。“
五岁之前,那是一段明媚到可以支撑很多黑暗的时光,如果没有那段时光,大概后面的十几年,她不会如此淡然。那段时间,有小院,有很多糖,还有慈蔼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溪留时不时撇几眼已经睡着了的柳之絮,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睡颜安宁,看着十分温润乖巧。事实上,柳之絮本身是一个长相十分乖巧的人,但他温润乖巧的面容下,藏着一股很大的戾气,待人,绝对算不上和善,譬如她与他相交的日子里,他动不动就会翻脸不认人,尤其是他还带着一股对她的“恨”。大概是恨吧,溪留想。